在我多年对浙江经济的观察中，慈溪、义乌和余杭是三个具有突出典型意义的区域。这有三方面考量，一是特色，二是全省地位及对全省贡献，三是竞争力。这里定义不能偏颇，亦须符合奥卡姆剃刀原理即简约法则；一目了然，又不致无谓争议。

——制造慈溪。顾名思义就是制造业居全省首位。慈溪市2023年工业增加值1434.0亿元，列全省90个县级区域首位（2022年时，这一数据比位居第2位的北仑区高15.5%）。

——商贸义乌。义乌市这10来年商品出口在商品市场支撑下飞速发展，2023年，义乌出口5005.7亿元，占全省的14.0%，与设区市（不含金华）相比仅逊于宁波、杭州，遥遥领先于全省其他县级区域。同年，义乌GDP列全省县级市及县的第二位。

——新经济余杭。2023年，余杭区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1998.5亿元，占全区GDP的68.1%，占全省的20.3%，列全省县级区域首位。同年，余杭GDP达2936.4亿元，列全省90个县市区的首位。

改革开放以来，三地经济对全省重要性大幅提高。而竞争力较强且一般公共预算稳健，更是三地比较难得的共同特点。今年上半年，三地GDP增速均高于全省，尤其可喜的是一般公共预算稳健。我把一般公共预算收入除以一般公共预算支出，分析一般公共预算稳健性。结果是，今年上半年，慈溪一般公共预算稳健系数为1.000，义乌0.992，均高于全省平均数不少，这两地的一般公共预算收支平衡，情况较好；余杭1.531，收大于支53.1%，情况更好。因这里未考察政府债务，只能说是对三地财政稳健性的管窥。

为什么如此强调财政？因为发展不仅要快，还要步子稳健。相较于对土地财政依赖较多的一些地方，这三地的一大特点，就是一般公共预算稳健性较好，支撑起了较强的向上力量。

浙江有一批中流砥柱式的县级区域，这三地只是典型代表。2023年，浙江有15个县级区域的GDP在1500亿元以上，除这三市（区）外，还有鄞州区、北仑区、上城区、滨江区、萧山区、拱墅区、西湖区、柯桥区、诸暨市、乐清市、海曙区和余姚市。这15个区域合计，2023年常住人口2035.4万，占全省的30.7%；GDP约为3.3万亿元，占全省近40.1%；一般公共预算收入3352.5亿元，占全省的39.0%。需指出的是，这15个区域一般公共预算稳健系数低于0.85的只有2个。

共同的艰辛记忆镌刻在三地的发展史上。慈溪是我外婆家，村外的原329国道，上世纪60年代末尚是七八米宽的砂石路。2010年去慈溪调研小城市，高速公路不能直达，须从上虞下来。1979年，义乌农民从集体获得的收入仅为72.3元，比全省平均低30.7%，一位摊主曾跟我说，过年没钱，只得用结婚时的窗帘布给孩子做新衣服。这可不是《音乐之声》里的浪漫故事哦。余杭，我1982年去调研淡水渔业，许多农民居住的是四处漏风的“古老”木造平房。2004年，去杭州西侧的余杭区域考察，村庄杂乱，猪圈较多，环境不佳。分析三地发展道路，令人感慨。

千家万户创业。慈溪、义乌发展的基本特点就是创业主体众多，就业集聚强劲，劳动参与率极高。慈溪沿329国道长藤结瓜，形成处处有工厂的制造业百万人口城区；以丘陵地形为主的义乌建成一个全球商贸中心，形成处处谈商贸的国际化百万人口城区。两地均以一县之力，带动辐射，对全国就业贡献不小。

千辛万苦创新。余杭数字经济发轫于杭州主城区，创业者早年办过翻译社，背着背包卖过独创的黄页电话本。他们为开发云计算，连续四年发起四波冲击，每退下来一次就换一拨领头人，近乎悲壮，直至第五波斩获成功。他们用便宜的X86架构替代昂贵的小型机，建构分布式云计算，成为业内佳话。

千方万计改革。建构新的体制机制进一步增强活力。义乌2013年在国家和省的支持下，开展市场采购贸易方式改革，形成以个体工商户和中小企业为主要交易主体，以小商品为主要交易对象，涵盖内外贸交易环节的独特贸易形式，出口大大加速。义乌今年1月至8月出口额3935.8亿元，同比增长17.2%，比全省高8.8个点。宁波市在慈溪创设前湾新区，建构慈溪发展“双引擎”，2023年前湾新区GDP占慈溪的34.6%。余杭积极强化城西科创大走廊重要节点建设，2023年发明专利比上年增加25.16%，占全省的6.0%。

这三个市（区）的发展道路仍较漫长，当前正处于中国式现代化生动实践的新阶段。三地面临的共同挑战是，制度与技术的多元创新尚待继续加强，产出效率有待提高，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有待进一步提高，职业结构为主的多重社会结构尚有较大提升空间。相信他们将以自己的努力和智慧，取得更大成就，为全省作出更大贡献。

（卓勇良，浙江清华长三角研究院新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）